【疑商夫妇】珍重
十年之后（十二）
嫋嫋以为霍不疑在西北有了喜欢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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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次，在廊檐下生起火，煮上甜汤。
只煮了两碗，一碗给霍不疑，一碗给皇后——程少商替她饮。
饮罢，宫人撤去铜釜火炉，只留一取暖的火盆。
盆中火星浮跳，与檐下灯光盈盈辉映，照在挡风的素屏上。
“将军”与“夫人”的身影再次来到分别一刻，两人马前执手，相对无言。
“皇后喜欢这一出戏，大约因为她像戏中的将军夫人吧……”
程少商看着那“夫人”，双目竟瞧出几分湿润来。
“圣上，却不是她的‘将军’……”
霍不疑瞧那“将军”，又瞧那“夫人”，
“皇后终其一生，都无缘遇上她的‘将军’，含恨而去……”
“也许……她也曾有过幸福时日……”
火映在程少商眼中，却流转起水光。
霍不疑侧眸瞧着她神色，
“……那你呢……你如今遇上的……是你的‘将军’吗？”
“当年在驻骅别院，你问过我类似的问题。”
“你不曾回答我。”
“为何想知道我的答案？”
“……对我……很重要……”
程少商闻言回眸，又见他目光躲闪，落到屏上，
“我惯于活在当下，当年决定与楼垚定亲，心中并不曾犹豫；如今与阿慎……我依旧想不留遗憾。”
她笑。
霍不疑映着“夫人”身影的瞳孔扩张又收紧，明显黯下去的双目扬起些微水光。他深吸一口气，面向程少商，目光落到旁处，
“……谢谢……”
“谢我？”
“谢你……仍心有所向……”
“……此路不通，另走他路……我一向能善待自己。”
她依旧笑。
“……你做得好……很好……”
霍不疑也笑，甚至与她对视。
火光在他眸子的深沉里忽隐忽现。
程少商感觉自己不能再看他眼神，落目素屏上。
“夫人”上了马。
“戏中，是将军骑上那马，朝西北而去。”
霍不疑提醒道。
“也许皇后所愿从来不是遇上她的‘将军’，而是能掌握自己的人生。”
少商道。
“……她若走了，将军……必是不舍……”
“过去戏里总是夫人望穿秋水，这一出戏，让将军偶尔等待又何妨。”
“与夫人分离，将军亦觉日比三秋……”
霍不疑道。
“谁离开谁，谁不舍谁，谁望穿秋水如隔三秋，都不过一场戏罢。”
程少商双目一凛，屏上女娘策马扬尘，消失在天边。
盆中炭火已尽，只余红热，程少商盖上一层新炭，再把两个皮影人偶置于炭上。
火迟早是要咬上皮影的。
程少商怔怔看着两个人偶，忽说道：“皇后，若有来生，只愿您能遂今生不曾实现之心愿，安康喜乐。”
两人站在廊檐下。
雪夜愈深，四方静寂，偶闻远处枝断雪落。
“你今后有何打算？”
程少商问。
“回西北。”
“圣上准了？”
“——他自然会准。”
程少商眉头微蹙，
“西北酷寒，战事频繁，刀剑又无眼，你需心有牵挂，才能更顾及自身一些。”
霍不疑侧脸看她良久，收回目光，方道：
“战场无情，了无牵挂，方能无畏……”
他的脸冷着，那份“冷”全然不是对她，而是对他自己。
程少商心头浮起的担忧难抑，忍不住多说几句，
“你并非一个人，宣皇后不在了，还有圣上、太子、崔侯、翟媪……他们牵挂着你，你也应记挂着他们……对吧……”
“……那你呢？”
他回首垂眸，不看她，只侧耳，
“……你记挂我吗？”
“……自然是记挂的……”
程少商看向他，双目纯粹无暇，
“像记挂我的兄长楼垚……我亦会记挂你的安危……”
他低垂眸光颤动，只与她眸光相触一瞬，便沉得更甚，惶然躲开，
“……得少商君牵挂……霍某三生有幸……”
“霍不疑——”
程少商还想说什么，却被打断。
“我在西北遇见一名女娘。”
他道。
她心头一怔，
“……是骆家娘子？”
“不是她。”
霍不疑眸眼顿时肃然冷漠，
“那骆济通城府极深，你最好莫与她往来，若难免交往，切记小心谨慎。”
霍不疑双目并没有直接看过来，依然在程少商心头荡起些慌张。
她忙撇开落于他双目深处的目光，应了一声“好”。
霍不疑虽不看她的脸，却似乎知她的目光躲避，便仰头望西北方的夜空，仿佛望见了远方漫漫黄沙。
深沉的目光几经哀转，竟浮起几分笑意来，
“那女娘我不是经常能见她。她有她自己的主张，一直为之忙碌，并不会一心一意扑到我身上。便是我需要她在身旁，她亦不会轻易心软……”
“……看来是名烈女子？”
“大约……是吧……”
霍不疑回望近处檐下的灯。他眼中有光，却苍冷非常，或来自檐灯，或来自他双目自身，或者来自西北那一方的夜空。
“……我看你之前模样似心中有郁结难解，是因为那位女娘？”
她不想看见这样的霍不疑。
“……她总不来见我……”
霍不疑垂眸，唯一一丝光也被深沉淹没了。
“……那你便去见她……”
程少商鬼使神差般说道。
霍不疑闻言看向她，不躲不避，直穿她的眼底。
檐灯、雪地、夜空，仿佛天地所有的光在落于他目中，随时将涌出来把她卷进去。
“霍不疑……”
程少商唤他。
顿时，他眼中所有光芒顿然皆被击碎，再被灌以无尽的深沉。
“……我回到西北……她若能……”
霍不疑双睫微颤，似在强压什么，眼神似要从她双目深处抽出，却似被一股力量强束在那里，
“偶尔来见我，便足矣……”
闻言，程少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，只牵出一个笑容，却轻易把她的泪水也沾带出来，她恨自己不知为何这般，只睁着双眼，死死兜着泪花。
“我会珍重自己……”
他仍旧看着她，也笑了，竟也被牵出泪花，
“我会过得很好的。”
“……我也会很好……”
两人相望无言，含泪转身，相背而去，泪珠垂落，笑意渐散。
同时落到檐下的雪花，终是散了。
各自，珍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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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7K彩蛋（afd搜同名解锁）：霍不疑火中捡回皮影人偶后失魂落魄，在马车里癔症复发，又在左臂上刺字。
🏮预览:
“将军夫人”身影被灯光映在前方素色车帷上。
——将军夫人……
——夫人!夫人!夫人……
——为何她不能拥有她自己的名字!
——她为何不能只叫程少商，要去叫别人的夫人……
结合前面几章彩蛋食用更佳:
①十年之后👉🏻任意门（五）任意门（七） ——涉及手臂刺字、癔症
②十年之后👉🏻任意门（十） “永逝”章——涉及皮影人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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