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疑商夫妇】永逝
十年之后（十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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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少商踏上台阶，一个踩空，往前扑去。
在旁的霍不疑把她扶住。
他感觉她身体在发颤，如他一般。
回首殿外天际，愁云密布，寒雪将至。
两人相顾一瞬，无言，匆匆赶往宣后寝殿。
右下拜托🙏🏻
子女、宫人皆跪于帐外，连同医官。
跟着程少商霍不疑进殿的一股风，掀起苍冷帏帐一角。
宣后偎在文帝怀中，如一件美丽无暇的衣裳，了无生息，只眼皮下透出的微弱眸光，让人忐忑的心安定一些：还活着。
“神谙……”
文帝轻轻唤着怀中的女人，
“回来了，少商和子晟回来了。”
宣后抬起眼皮，眸光涣散良久，方看清两人。
“少商……”宣后唤着。
“皇后，少商在这。”
程少商触着宣后渐凉的手，泪便淌下。
“五年里，你我说了许多体己话，日后想起，切莫掉泪。皆是剪烛听春雨，推窗瞻秋树，那般闲意温情，没什么可伤怀的……”
“少商以后还要日日与您做这些，自不会伤怀。”
“傻孩子……听话……”
程少商摇头，看着宣后哀戚的目光，又重重地点头，哽咽无言。
“你我相知甚深，无言胜有言。但有一点，你是不懂予的。”
宣后竭力抬手，似给少商拭泪。
少商执着她的手，置于自己脸上婆娑着，盼她的手能暖回来。
“你以为予是盼你穿上嫁衣，风光出嫁，得倾国祝福。其实予只求你能与一人同行，白头偕老。那人必要爱你，知你，敬你，护你……可若等不到这个人，你也不能将就。你不像予……予的少商是自己一人亦能过得自在的女子啊……”
程少商泣不成声，“……我知道……少商知道的……”
宣后落泪的双目弯着，似对少商笑，
“你定已把予过往叮咛放在心底，予便不多说了。予只给你最后一句：跟随你心底的意愿罢，你本就是翱翔长空的鹰。”
宣后一番话说完，气息起伏不定，仿佛稍急一些，便要彻底断了。
众人望着她，不敢做声，甚至不敢呼吸。
“……子晟……”
“子晟在……”
霍不疑跪在她跟前，看着宣后仿佛要被被褥压碎的身形，不敢碰她。
宣后已无力抬起手。
霍不疑握着她的手，让她的指尖，触碰他的脸。
“可还记得那日予跟你说的话？”
“子晟记得。”
“可怜的孩子……”
宣后借着霍不疑手中的力量，轻轻拭着他脸上的泪痕，却是无法拭尽，
“你这二十余载，背负那般重，遗恨那般多，累了吧……”
霍不疑只摇头落泪。
“予最后替你消去一份，可好？”
霍不疑疑惑不解。
“一个人，心底有一处柔软，是祸亦是幸，它可成为他人伤害你的软肋，却也可成为抵御一切的护盾。而你，孩子……”
宣后望着霍不疑的脸，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初来到她面前满目绝望惧怯的孩童，
“予带你在身旁七余载，看你一日日成长，从垂髫到束发……像看着自己的孩儿一般。所以，予是知道的，世上哪有母亲是不懂自己的孩儿呢……子晟心底自是有一处是柔软的啊，只是你总把它锁着，藏着，悲苦这么多年……予心疼啊……如今，让予触碰你心底的一丝柔软罢……让你弥补一丝遗憾，日后才不致徒增你悲苦……予能为你做的唯有这个了……”
她见子晟不说话，只是摇头，泪眼更是婆娑，
“孩子，听话……”
霍不疑哽咽难抑，
“阿母！阿母……”
他捧着她的手，一声声唤着，哭着，
“……子晟心中……您亦是我的阿母……”
宣后弯起嘴角，灰白双唇吐出长长一口气，眼中的光像要散去。
帐里帐外，众人哭泣着，声声呼唤着。
“皇后……”
程少商抽噎着，自怀中取出那两个人偶，颤手捧着，塞进宣后已不能握物的手，
“人偶已经制好了……您看！您看看呐！”
宣后涣散双目中聚起一点光，竟还浮起些笑意。
程少商泪痕阑干的脸上硬扯出笑容，
“虽然笨拙，我们给您演一段，可好？是您最喜欢的《出征吟》。”
宣后灰白双唇飘出轻细气息，
“……好……”
夜已临，宫人撤去烛台，移屏张灯。
将军在左，夫人在右，
三尺生绢，尽见河山。
策马赴西北，望云驻不归。
念伊孤灯阑珊，户前风吹笛；思君风雪万里，城上月独酌。
挥刀百万兵，织锦千日丝。
梦回深院夜雨，当窗剪红烛；惊起墙上晨曦，枕间画残泪。
血纷寒声里，魂断冷雨中。
将军班师回朝风动雉翎，竟是夫人榻上息微返照回光。
下马卸金甲，冢上月色茫。
夫人燃炭煮茶影舞罗衣，却是将军张灯做戏泪洒生娟
……
“陛下……”
宣后气息如残灯，阑珊萧瑟。
“神谙……我在……”
文帝紧紧揽住宣后，似要挽留她将散的灵魂，泪眼朦胧。
宣后最后的生息自她唇间吐出：
若有来生……你我莫要相见……
我会遇见……我的将军……
我自……不会独自等待……
我要……扬袖上马……
与他……仗剑……天……涯……
天降大雪，宣后命陨，丧钟长鸣，万民泪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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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5k彩蛋：婚后，霍将军“藏品”背后的故事（其一）：
🔥霍将军火盆中徒手取皮影人偶。
🔥霍将军苦肉计诈骗夫人得奖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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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处一吻不够，霍不疑又再来一遍，到第三遍，程少商把他的唇挡住，“够了。”
“嫋嫋，这是奖赏，奖赏哪有嫌多的。”
霍不疑拉下她的手，倾身上去。
程少商脸一偏，躲了开来，“什么奖赏，我亲你，你亲我，不全是给你的奖赏吗！你想得美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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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《出征吟》灵感💡来源：
张灯作戏调翻新，顾囊徘徊知逼真。
环佩姗姗连步稳，帐前活见李夫人。
💡说的是汉武帝爱妃李夫人染疾故去，武帝思念心切神情恍惚， 终日不理朝政。大臣李少翁一日出门，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，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。李少翁心中一动，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，涂上色彩，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。入夜围方帷，张灯烛，恭请皇帝端坐帐中观看。武帝看罢龙颜大悦，就此爱不释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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🔥关于宣皇后与文帝，虽然最初是被安排与文帝成婚，但个人觉得她应该是爱文帝的。只是她这一辈子都委身于文帝，不曾有过别的感情，又因自身性格，不曾到外面看尽世间风景，难免会有许多遗憾。这也许是她喜欢《出征吟》的原因，里面的夫人很像她。但她临死又不愿像戏中的“夫人”，也许是她一生中唯一的叛逆。
🔥之所以用这么多章写宣后，一来想让她推动疑商感情进展，促进他们各自成长；二来她的处境与少商，与戏中的夫人，甚至与那个时代很多女子都是相似的，同样的境遇，女子会怎样应对，做出什么选择，尝试什么努力，都值得去探索，谈论。
很想和大家讨论呀！评论多说些呗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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