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古玦】梦还凉(下)
(四十七)【千古玦尘】改写,从白玦觉醒开始
白玦上古梦中相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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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人送回清池宫后,天启便匆匆赶到长渊殿。
白玦不在床榻上,而是蜷缩在床边角落里,雪发尽散,遮住脸上结满冰霜的苍色,却暴露了他墨色衣衫上的斑驳血红。
天启冲上去,喊白玦的名字,却不见他醒来,急忙把他扶起来,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往他紧抿的唇间塞入药丸,再扫开他散落在脸上的雪发,驱动神力注入他的眉心。
脸上冰霜好不容易化去,白玦悠悠转醒,半阖眼帘下透出黯淡的银色。
“……天启……”
白玦一开口,又咳嗽起来,还牵带起破碎的喘息。
“是我!是天启……”
天启往他的心口注入暖暖的神力。
半刻,白玦的神息才稳定下来,
“天启……”
“我在这!我抱你到床上……”
他这样的身体,瞬移只怕会更糟糕。
天启抬头看到床上被划出一道道口子的狰狞被褥,又回头看白玦散落额前鬓前的雪丝 ,心中又大恸:
白玦是自小爱整洁的,刚才他得有多痛,才会把周围,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的啊!
他后悔了,他不该拗不过他,听了他的话,给他施神遇诀的……
他怎么这样蠢!
双目清明的常人受神遇诀尚且会眼睛刺痛难忍,白玦一个目盲之人……他该拿什么来承受神遇诀……
没有时间心疼!天启忍下涌上来的酸楚,要把白玦抱起来。
“……天启……”
白玦摸索到天启的衣衫,紧紧攥在手里,
“珠子……”
“先抱你到床上去,等一下给你好不好?”
天启握袖给他拭去鬓间密汗冰凉。
白玦仍是攥着天启衣衫不放,口中喃着珠子。
天启无奈指尖微动,探得温度自白玦衣袖下传来。
掀开衣袖,熔灵珠被裹在层层衣袖当中,又灼烧起来,再掀起最里的衣袖,露出白玦的手臂,冰白皮肤已被烙得千疮百孔,暗紫色的雾萦绕。
天启不忍直视,给那珠子裹上一层又一层的结界,塞进白玦那比较没那么多伤口的手中。
“不要再冲破这珠子的结界,你要什么法宝,你说,我给你找,行吗。”
白玦没回答,因手心熟悉的触感,神色慢慢安定下来。
他把珠子紧紧攥着置于心口,任由天启抱起自己,仿佛自己被置于何处都无所谓。
抱着臂上的重量,天启回想起一些他本以为淡忘了的往事。
玄一、炙阳一般大,比他大几百岁,他又比白玦大上几百岁,当玄一、炙阳能与祖神并肩站在月下对饮,他已能跳起来抢到祖神嘴边的酒壶时,白玦还只是个须踮起脚才能拉到祖神衣袖的奶团子。
因为白玦那时候还很小很小,清冷那劳什子气质没显露出来,或者没沾染上,皮肤奶奶的,脸蛋肉肉的,眼睛又大又圆,所以大人小孩都喜欢抱他背他捏他脸蛋。
尤其是炙阳,到人多的街头,他总要把奶团子抱在怀里,给他小手里塞一串糖葫芦;到广阔的田野,他总把奶团子背着,一路奔跑,让他手里的风车转动起来。
天启相对少些,但也不是没做过那样的事。
印象中,记得一次是奶团子在炙阳背上睡着了,睡了很久。炙阳背得累了,想换抱着让奶团子睡得舒服些,便叫天启先抱着奶团子,让他松松筋骨再接手。
天启开始是两条手臂托着奶团子的,有点重。奶团子的脸近在眼前,看起来好像很好捏的样子。于是他就近旁的石墩坐下来,用双腿托着奶团子的重量,腾出一只手揉捏他的小脸蛋。
那一刻,觉得手里有个小弟弟揉搓是真不错。
可是,那也只是一刻半刻的感觉罢了。
奶团子很快说话利索起来了,话却变少了,也不让人抱了。炙阳天天叨唠着奶团子长大了,不黏人了,小白玦开始还有些恻隐之心让炙阳碰碰脸拉拉手,但过了段时日后,别说他的脸蛋和手,连他殿里的小床也不让人碰了。
再后来,白玦渐渐长大,长得与他们一样高了,即使是让抱,他们也抱不动了。
再后来,年岁渐长,白玦活得越来越像块冰块,天启也越来越觉得他讨人嫌,这一嫌便嫌了二十几万年。
天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那些本已作尘的往事,但眼前一个事实却惹起他心中酸楚:
当年他抱着奶团子的重量作了尘,如今他手上的重量也将要作尘……
他禁不住哽咽,到一半又吞了回去。
不能给白玦听见了。
他轻点指尖,在狼藉一片中幻化出新的床褥软垫,再把白玦小心翼翼放上面,让他半躺在层层软垫中。
“给你换身干净的吧。”
天启尽量让自己说话像平常那样。
“天启……给我换一身……素色的衣裳罢,像神界时我……常穿那些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天启指尖一点,白玦一身狼狈的衣裳瞬间换成洁净的素色绸衫,四散的及腰雪发也绾出一个半髻。
这一身打扮与容貌若走在街头,定让人大呼“陌上人如玉”,可若让人瞧见那雪发下的灰败脸色与黯淡双目,定会暗自惋惜“天妒英才”吧。
天启给白玦盖上厚厚的被子,又让火炉燃烧起来,回头又往被子里塞了很多汤婆子。
“天启……素色衣裳……”
“已经幻好了。”
天启应着,指尖点白玦的眉心,施了个睡诀。
“定要……像神界时那样……”
“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。”
天启指尖神力拂扫白玦眉心,慢慢,他拧紧的眉心总算松开了一点,终是像睡过去了。
天启这才叹了一声,几步退离床榻,自床上方布下一个温暖的结界,再捏了个绝音诀。
好好睡一觉吧……
好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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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古自一片混沌中睁开双眼,眼前有粉白两色在光影中相离又相融。
她捏起那抹丽色,是一瓣桃花……她抬眼望上方,天朗气清,落英缤纷,自己正靠在一棵巨大桃树的树丫上。
她再低头看,这棵桃树长在水边,她手稍往下探,便能把水掬起来。
可她不忍打扰那水。
水边桃树林立,层层叠染的粉白映在清澈的水面,这天地,谁也不能打扰那面平静,她也不能,除了纷纷随风飘落的桃花。
上古认出这里是桃渊林……
桃林属于渊水,渊水属于桃林,这里没有落花辞树的伤悲,它们落下,不过是从上方的枝头转向在水面的“枝头”绽放,何需伤悲?
上古回头睇着自己手中的花瓣,它不该在她的指间,而应该回到它的“枝头”。
于是,她放开了它。
不料,那抹粉白触水的瞬间,水却潺潺向远处流动起来。而她的那瓣花,竟与其他花瓣逐流水而去。
月弥的桃渊林才不会这样,上古这时才发觉,她是在梦里。桃林、渊水、落花……皆是虚无。
即便如此,她仍想抱住某些执念:她要寻回那片她放开的花瓣。
那么多花瓣中,她只记得它的纹理,她只触碰过它,她一眼就认出它,那它便是她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,她怎能放弃?
她没有穿鞋,脚尖轻轻踏在如镜的水面上,追着她的花瓣。
一路上,花纷纷扬扬从水边枝头落下,追逐着流水;她又步步生花,一片片升腾回到枝头,除了她追逐的那片花瓣。
她不知自己追了多久,终于把那花瓣握于掌心,抬头发现她所站的水面已成了湖。
湖很大,只见水光接天,却不见了桃林。她飘扬的云裳衣袂间也没了桃花纷飞,只有白雾萦绕。
湖上琴声忽起,上古忘了一切,寻着琴声拨雾而去。
她记得这个琴声,却忘了它的名字。她听出这曲子的欢快,可是她心中却哀伤难抑。
她看到一个小岛,像浮在湖面一样。岛上云雾更浓,岛中只一棵桃树,但却是她生平见过的最大的桃树。
它的树枝向四方舒展,树冠比小岛还要大,枝丫繁密,桃花开满枝头,夭夭灼灼的。
琴音便是从桃树深处传来的。
上古拨开一条又一条桃枝,踏上小岛,在绰绰桃影云雾中看见一个雪发素袍的人。
他端坐着,缓缓抚着琴。
桃影云雾总飘到她面前,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,她明明对那人熟悉得很,却叫不出名字。
她想靠近他,却又不敢。
琴声渐缓,上古感觉那人在看着自己。
她清了清嗓子,问他是何人。
那人不语,继续抚琴。
“后池……”
一个声音忽从外面传来。
那是……清穆……
上古本能地转身出了小岛,站在无边的湖上。
这面湖就是清穆守了后池百年的江啊!她怎么可以没认出来!
上古向四处寻望,不断地呼喊:
“清穆——”
除了云雾,什么也没有。
“我好想你……”
上古听到自己脱口的话,抚上满溢思念酸楚的心口。她分不清那是谁在思念,是她自己?还是后池?在思念清穆?但她总感觉这颗心还思念别的谁……
她忽觉哪里突然空了,她张开手掌,她独一无二的花瓣消失了。她再转身回头,那个小岛也消失了,那琴音,那人,全不在了……
只她一人独立虚空的天地间……
“殿下!殿下!”
上古眼前一黑又一亮,她看到了熟悉的清池宫穹顶。
白烁拿着帕子给她的脸拭着。
“殿下,梦里不是真的,请殿下不要伤心。”
伤心?
上古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,是泪。
“殿下,您还好吗?”
还好吗……
她控制不住她的泪,她不知道自己好不好,只觉得她哪里空了一大块,却不知道是哪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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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玦自梦中回到痛楚的黑暗中,泪珠自眼角掉落。
天启叹息:
“本想让你们做个好梦,怎就把清穆拉进来,对她狠心又对自己狠心呢……”
白玦不语,掌根按着心口,似要坐起来。
天启连忙伸手扶他。
“天启!?”
天启听到白玦喊他,那语气像是到此刻才发现有人在他身旁。
白玦轻咳着,由着天启扶他半靠在软枕上,才说:
“被子有些重,拿走一些罢。”
天启挥袖幻去被子,说:
“白玦,上古病了……”
然而,白玦神色无半点变化。
天启眼睛红了。
半刻,白玦又说道:
“天启,明日神界重开,可否到桃渊林,给我折一枝桃花来……”
天启掉下泪来,执起白玦的手,抚开他僵硬的五指,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长渊殿中,寂寂无边,天启一声声喊着白玦,像小孩一样呜呜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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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“神遇”二字取自《庖丁解牛》里的庖丁解牛神技“以神遇而不以目视”,凭着心灵神会去接触,而不用眼睛去看。
图cr.网络,第二幅cr.电视剧《宸汐缘》
预告放隐藏结局,已更。
彩蛋有白玦对上古情愫萌芽的时刻,可早可早了🍬解锁,afd搜同名“疯一样的why”也可解锁
需要好多👍🏻好多❤️
赴劫章争取周末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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